记忆中的辣椒酱

  这是一段关于辣椒酱的回忆。

  辣椒酱在我们当地人都习惯是叫它 辣(音lao)酱又叫做辣(音lao)糊,是豫北平原部分乡村用来帮助人们下饭的一种佐食。提起辣(音lao)酱,就引起了我无限的食欲,好想能立即拿起馒头蘸着那一碗辣(音lao)酱,大吃特吃一顿,解一下馋,过一下瘾,再重温那段岁月的滋味。难忘的辣(音lao)酱,难忘的美食。

  我不由得又思绪翻飞,回到了那往昔的岁月里。

 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后的农村经济基本上是自给自足。自己的地里种植生产什么粮食,农家就消费什么粮食。夏收打的小麦除了留下一小部分,其余的都做为公粮上交给了国家,来支援祖国的建设。秋季作物,比如玉米,高粱,大豆,红薯,谷物,才是农家的主要食物,这些农作物磨的面粉被称作黄面或黑面,是粗粮,吃的多了,吃起来会感觉粗涩剌口,只有小麦磨的面粉才是白面细粮,吃起来圆润细化。

  人们都喜欢吃细粮白面,然而却没有那么多,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,才能大快朵颐。后来经济好转,条件有所改善,才吃起了白面馒头,能天天像过节一样。为了生存,那就只有吃粗粮了。吃粗粮的日子里,大凡饭菜能有个不同的做法,我们都会欢呼雀跃。而母亲为了让我们正在成长中的身体能有充足的能量来补充,总会想方设法,换着花样去做各种各样的饭菜。其中有一种在我们那儿被叫做辣(音lao)酱的东西,是让我们欢喜又让我们忧。

  记得那是一天的中 午,母亲要蒸馍,忽然给我们说,"今天趁着蒸馍,我给你们做个你们没有吃过的东西,让你们尝尝,怎么样?"没有吃过?我们都很期待,围着母亲和锅台,看到底是什么。母亲蒸好馍,趁醒馍的间隙,拿来一把晒好的干辣椒,用水洗净,顶刀切碎,然后撮到一个大碗里,长一些盐,又穵了一点面,再舀一些水,在碗里搅匀,放在了一边。之后是点火,烧锅,桩馍。把馍桩到锅里以后,母亲把那搅好面的碗也放到了锅里,然后盖住了锅盖,大火烧起来。询问母亲,那到底是什么?怎么吃?好吃么?母亲含笑不语,我们只有带着好奇等待。母亲让我们先跑着去玩,说要等到馍熟了,和馍一块儿才能出锅。在这儿等着也是白等。我们姊妹跑着去玩了,只是玩也是玩的心不在焉,只等着馍熟出锅的那一刻,等着母亲喊我们去吃饭。终于,母亲的喊声在我们无限的期盼中传来,我们一窝蜂就跑到了灶火间。

  锅台上,馍锅已经掀开,馍被掀出来放在了馍篮里,热气腾腾的;碗里的东西已经被母亲分开,盛在了几个小一点的碗里,红的是辣椒,白的是细粮白面,红白相间,色泽还是比较好看的。我们看着母亲,母亲说,"一人端一个碗,拿馍蘸着吃就可以了;当然,也可以用筷子剜着吃。"我们纷纷拿馍端碗,还没等坐下来,就掰下一块馍蘸着吃开了。一入嘴,辣,咸,香。那感觉,美!一阵狼吞虎咽。母亲问我们,"好吃吧?"我们都大呼"好吃,好吃。"母亲这才告诉我们,这叫辣(音lao)酱,是下饭用的。辣(音lao)酱是真下饭啊,那顿饭,我们每个人最少都多吃了一个馒头。辣(音lao)酱好吃,可它是既让我们欢喜又让我们忧。欢喜的是有了它,我们能够多吃一些饭,正成长的身体有了营养;忧的也是有了它,我们能够多吃一些饭,家里的粮食就紧张了。吃了第一次,我们就经常让母亲做给我们吃,可母亲说,只有蒸馍的时候才能做辣(音lao)酱。

  从此,我们都盼望着蒸馍的日子,盼望着蒸馍那天好做辣(音lao)酱,盼望着馍蘸辣(音lao)酱的味道。日子忽然间就好像有了盼望。

  后来条件逐渐好转,能吃到细粮白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多,"八五面""八零面""七五面"甚至"七零面"。但我们对辣(音lao)酱的喜爱却是有增无减。

  有一天快吃饭的时候,母亲问到,"今天想吃辣(音lao)酱么?"可家里明明还有馍,那天不该是蒸馍的日子啊?母亲说"其实,辣(音lao)酱还有一种做法,在咱们这儿叫做打辣(音lao)酱,今天我就做给你们看。"

  母亲还是把辣椒切碎,只是却没有撮到碗里,依然穵些面到碗里,依然用水搅匀,然后开始烧炒菜锅,加油,油热了,将切碎的辣椒倒进去,长些盐,辣椒炒熟了,给锅里添水,烧开,把搅好的面倒进去,小火,然后用筷子或锅铲不停地搅拌,直到锅里不停地冒泡,呈糊涂状,面熟了,这才停火。

  用馒头蘸着,一吃,感觉是更香,更好吃。

  母亲解释说,"原来是因为家里的粮食紧张,可又怕你们吃的少,不长个,所以偶尔才给你们做一回,让你们下下饭。现在不用担心粮食了,以后你们啥时候想吃就啥时候做给你们吃。如果想味道更好点,回头我还可以再给里面长点姜末、碎粉条、花椒粉什么的等等"。

  有条件吃了,想吃就打点吃, 那是一段多么幸福的日子啊,那段日子里,村里经常可以听到孩子们的喊声"妈(音mai)今天打辣(音lao)酱吃吧"。

  后来,人们的生活更加幸福。物质富裕充足,种类繁多,然而,人们的健康理念却也慢慢发生了变化,为了健康,为了长寿,开始讲究"多吃青菜,少吃面食,吃精不吃多"等等营养理念,辣(音lao)酱逐渐退出了农家的饭桌,退出了人们的视线,村里也没了"妈(音mai),今天打辣(音lao)酱吃吧。"的亲切乡音。

  时过境迁,到现在,孩子们大多都已经不知道辣(音lao)酱这个词了,更不要说见过吃过这个物了。

  从前的辣椒酱就这样变成了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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